《性理学大义》整理弁言

2019年05月17日 11:53  国学院    0    收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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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文治,字穎侯,號蔚芝,别號茹經,同治四年十月十六日(公曆一八六五年十二月三日)出生於太倉鎮洋縣境岳王市陸宅之靜觀堂。中華人民共和國六年三月七日(公曆一九五四年四月九日),病逝於上海,年九十歲。其弟子親友張菊生、冒鶴亭、金巨山、朱貫微等百餘人諡曰“文成”。

其一生歷四朝,作過清朝商部尚書,位列一品大員,編訂《商律》,規範和發展商業;又興辦學校,主持上海高等實業學堂十四年,主持無錫國學專修學校三十餘年,興辦實業,讀經救國,以造就領袖人才、聖賢豪傑爲己任。門人弟子滿天下,盛極一時。其著作豐富,涉獵廣泛,於經學、理學及文學等方面均有高深之造詣。

其出生於商宦之家,書香門第。曾祖唐森階欽賞八品頂戴,候選按察使司知事。祖唐學韓誥贈榮祿大夫。其記述説:“遺書雖不多,然皆先人心血之所寄也。”(《家祠藏書謹志》)又説:“堯蓂公居滬上,設税行,逐什一之利,頗饒於貲。”(《王考府君事略》)父唐受祺,號若欽公。恩貢生,一生作塾師,講學四方。歷經十餘年,輯成《陸桴亭先生遺書》二十八冊,又編有《鄉先賢遺著》一冊、《明辨録》一冊、《周易故訓訂》二冊、《梅村詩摘鈔》一冊等書。母胡氏,通經史大義。姐唐文珠,幼聰慧,通文理,喜讀唐詩,早卒。

其爲學之次第,大抵由理學而經學,兼及文學、史學。6歲始學識字讀書,且母親督教極嚴。家境貧寒,益刻苦,常隨月光讀書。8歲讀《孟子》,有爲伊尹之志。14歲時,讀完《五經》,又好詞章訓詁之學。16歲考入太倉州學,讀《公羊傳》、《谷梁傳》及《史記》,始學作古文。17歲拜王紫翔先生爲師,學習性理之學。讀書漸精進,並以“行路不斜視,務收束身心”自勵。此年,中舉人。20歲讀《周禮》、《儀禮》、《爾雅》,始從事經學。21歲就讀於江陰南菁書院,遂拜經學大家黄元同先生爲師,研習經學。28歲,中進士。其一生淹貫經籍,治學嚴謹,又講求微言大義,於經學、理學、文學尤有建樹。

其師友弟子之淵源,進退出處之際遇,均有可觀之處。於性理之學,則拜王紫翔先生爲師,讀書作文,從立品立志始,而主之以躬親實踐。後其師翁同龢評價説“唐某學問、性情、品行,無一不佳”。於經學,則拜黄元同先生爲師,又協助王先謙先生校刊《皇清經解續編》,於經學之經文釋義、經世大義多有創見。又拜大儒沈子培先生爲師,亦多有所獲。良師益友,道義相勉,知心爲貴,互爲扶持,終始如一。王紫翔先生去世,唐文治深切悼念,“追念教誨之恩,涕泗滂沱。六月初旬,複往奠一次。與諸同學商,諡曰‘文貞’。”(《茹經先生自訂年譜》)又説:“夫生我者父母,成我者先生也。”(《茹經堂文集·王紫翔先生文評手跡跋》)及中進士,翁同龢先生評語説:“經生之文,必有靜穆之氣,此作是也。經藝淵雅,不使才鋒,策賅博。”(《茹經先生自訂年譜》)後又多次引見。中日戰事起,唐文治上《請挽大局以維國運摺》,自記:“此稿翁叔平、沈子培兩師深加歎賞,稱爲萬言疏稿,惜兩行痛淚,無補時艱也。”及翁同龢奉旨開缺回籍,唐文治送至正陽門車站,有“黯然”離别之情。至翁同龢去世,唐文治挽聯:“公之平生,司馬君實;我有知己,歐陽文忠。”又説:“文治知己,先師王文貞、陸文慎而外,獨有公耳。”(《茹經堂文集·記翁文恭公事》)於此,可見其師生情意之至深至切。

 其一生收徒甚多,早年門人有於玉峰、雷君曜、李頌韓等人,後又收劉翰臣、翁綬珩、朱貫微、孫宇晴、張公權、胡振廷、金叔初、唐景升、何葆恩、胡粹士、張貢九、魏建猷、王蘧常等等,其中王蘧常、陳柱、錢萼孫等人最爲其所讚賞。然而,許多弟子都先其去世,李頌韓去世,唐文治感慨説:“頌韓從余遊,垂四十年,感情最厚。”(《茹經先生自訂年譜》)又説:“邇者蘧廬風雨,講學無徒,同氣相求,邈不可得,幸有如頌韓其人者,方把臂入林,乃悲秋而倏泯。後先禦侮,誰與干城?”(《茹經堂文集·李頌韓養廬文稿序》)並以韓愈、李元賓作襯,師弟之情,實有過之也。胡粹士去世,唐文治悲痛不已,“余與君師弟之情,歷三十餘年,而君複或念餘恩,至死不渝,餘將何以報之耶?”(《太倉胡君粹士墓誌銘》)師生之宜,前後仿佛,令人感慨流涕。

其宦仕之順,功業之顯,亦可謂至矣。自28歲簽分户部江西司,至 42歲任署理農工商部尚書,14年間,升遷之快,鮮有及此。於内則積極興辦商業,於外則考察外國之情狀以輔國事。離政之後,主持上海高等實業學堂十四年,主持無錫國學專修學校三十餘年,或興辦實業,或讀經救國。其立志之高遠,謀國之忠慤,成效之顯著,多爲後人所不及也。

其著作豐厚,所發之説,遂爲定論。23歲開始編《茹經堂文集》,後共成六編。由人品之高雅,沛然見之文章者,於經學、理學、文學無不佳矣。如《周易消息大義》、《尚書大義》、《禮記大義》、《詩經大義》、《孟子大義》者,無不依文解義,而又終始寓以經世之大法;如《性理學大義》、《性理救世書》、《性理學發微》者,發明性理之精微,而又以正人心、立品行爲當世急務;如《古人論文大義》、《國文經緯貫通大義》者,皆直揭文章陰陽剛柔之旨趣,而發千古聖賢明理養氣爲文之精義。如此之説,貫其一生,風骨氣節,又嶷嶷然矣。又有《茹經堂奏疏》、《政治學大義》、《茹經先生自訂年譜》等著作傳於世。

唐文治之所以爲《性理學大義》者,以其實有理學之淵源也。正如前説,其17歲拜王紫翔先生爲師,學習性理之學。於王紫翔所説“文章一道,人品學問皆在其中。故凡文之博大昌明者,必其人之光明磊落者也;文之精深堅卓者,必其人之忠厚篤實者也。至尖新險巧,則人必刻薄;圓熟軟美,則人必鄙陋。汝學作文,先從立品始,不患不爲天下第一等人,亦不患不爲天下第一等文”,尤爲服膺。於是“余日夜淬厲於性理文學”,學頗精進,又以“毋不敬,毋自欺”自警,希聖希賢,乃有心得,理學益日進。因人品與理學之大進,欣然有得,後又著《紫陽學術發微》、《陽明學術發微》、《宋明諸儒説主一辨》、《陸象山言先立乎其大辨》等書和文章,而亦有此作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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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其輯《性理學大義》之真實用意,蓋另有原因。1920年十月,唐文治以“自上年學潮後,學風愈覺不靖”及“父老病,目疾日深”爲由,不顧交通部以及學校同人再三挽留,辭去上海工業專門學校校長之職。而時僅隔兩月,又欣然應施省之邀請,合力開辦無錫國學專修館,並任館長之職。其出處之際,或有深意。蓋因當時之世,西學浸進,學風日下,國勢日危,“正人心,救民命”不可須臾緩也;又居家講學,平生之志,“維持人道”、“挽救世風”、“務望諸生勉爲聖賢豪傑”正其時也,1922年冬於是乎有是作矣。直至70歲,其還在爲學生講授此書。可見唐文治於門人弟子之殷切期望也。

然則此書之成效如何,不敢遽言。但唐文治於理學之重視,蓋可知矣。其在《無錫國學專修館學規》中説道:“吾館爲振起國學,修道立教而設”,特别看重“檢束身心,砥礪品行”,而《性理學大義》之作,亦正應乎其時也。其以理學立身,人品甚高,如孔子所説“德不孤,必有鄰”,由其自身人格之影響而成就之學生,如李頌韓、王蘧常、陳柱、唐蘭、吴其昌、蔣天樞、馮振、錢仲聯、周振甫、馮其庸、湯志鈞、王紹曾等等,皆可爲後世學人之楷模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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性理學,即性理之學也。《御制性理精義·序》説:“唐虞三代以來,聖賢相傳授受,言性而已,宋儒始有性理之名。”“性”、“理”即爲二字,其義實有不同之處也。

性者,蓋天所賦而在我者之謂也。其義當有二:一則性即理也,二則性即生即氣也。《易·繫辭傳》説:“一陰一陽之謂道,繼之者善也,成之者性也。”《中庸》説:“天命之謂性,率性之謂道,修道之謂教。”陳淳《北溪字義·性》説:“只這道理受於天而爲我所有,故謂之性。性字從生從心,是人生來具是理於心,方名之曰性。”此處概只就天地生人而言性即理也。然而天地生物,非止於循其理而已,實有以生之質也,故性者生也氣也。明道先生説:“‘生之謂性’,性即氣,氣即性,生之謂也。”(《河南程氏遺書》卷一)而陳淳又兼理氣言性,則性之義備矣,其説:“大抵性只是理,然人之生不成只空得個理,須有個形骸方載得此理。其實理不外乎氣,得天地之氣成這形,得天地之理成這性。”(《北溪字義·性》)

理者,蓋天地萬物之所以然者也。其義亦有二:一則理即事物自然之理,二則理即宇宙萬物之終極原因。宇宙間一物即有一物自在之理,自然而然也。明道先生説:“天地萬物之理,無獨必有對,皆自然而然,非有安排也。”又説:“萬物莫不有對,一陰一陽,一善一惡,陽長則陰消,善增則惡減,斯理也推之其遠乎!”(皆見《河南程氏遺書》卷十一)伊川先生亦説:“凡眼前無非是物,物皆有理,如火之所以熱,水之所以寒,至於君臣父子間,皆是理。”二程子所説是也。然究察萬物之極致,則理即爲宇宙之終極原因也。朱子説:“未有天地之先,畢竟也只是理。有此理便有此天地,若無此理,便亦無天地,無人無物,都無該載了。有理便有氣,流行發育萬物。”(《朱子語類》卷一)陳淳亦説:“蓋理是泛言天地間人物公共之理。”(《北溪字義·性》)

性理二字雖義有所不同,卻也實有相合之處,即有“性即理也,所謂理性是也”之説,故性理學亦可稱爲理學。周子《通書·理性命第二十二》即表理、性、命三者之一貫,可知論性論理,若有所偏頗,則於儒學不備矣。

性理學興起於宋代,時人稱之爲道學也。宋、明之史,皆有《道學傳》,自周敦頤起,録其師弟之傳授,及學派之脈絡。而後世性理之書亦多之矣,如《性理大全》、《理學宗傳》、《御制性理精義》者,爲性理學書之集大成者也。

唐文治《性理學大義》於民國十一年(1922年)冬編成,十五年後,於民國二十五年(1936年)五月出版,由無錫光復路民生印書館印刷,發行者爲無錫國學專修學校及無錫城内西溪唐宅。

此書系無錫國學專修學校叢書之十三。共上下兩冊,分五大義,爲總目,系於書前;而每一大義又各自獨立,且各自目録系於本大義之前。正如《茹經先生自訂年譜》所説:“定《周子》二卷,《程子》二卷,《張子》一卷,《洛學傳授》一卷,《朱子》八卷。每卷各冠以敘文及傳狀,發明大義,篇中精要處,各加評語、圈點。學者得此講本,可窺性理學之門徑矣。”蓋爲初學者作也。

是書所輯述,止於宋代諸性理學大家。《周子大義》二卷、《二程子大義》二卷、《張子大義》一卷、《洛學傳授大義》一卷、《朱子大義》八卷,就分卷之情狀、篇幅之多少而言,《朱子大義》最多,而《張子大義》與《洛學傳授大義》最少。朱子爲性理學之集大成者,故輯録最多,以見其大成;周子發理學之端,所傳之書不多,故全録《太極圖》、《太極圖説》與《通書》,以見其淵源;二程子曾受學於濂溪,得吟風弄月之趣,及發傾心求道之心,承師而光大,故僅見其端;張子參聖學之源,實不出周、程之意,故略加選録,以存其概;洛學之傳授,蓋以其承先啟後,所及楊、吕、羅、李諸先生,以見其緒耳。

性理之學,博奥精深,雖皓首窮經之士,亦或不能登其堂奥。而況初學者乎?唐文治病前儒所輯不得其要,又或論道繁冗,未足以爲講本,故乃詳加選録,擇其尤精者著於篇。是則其編選之旨趣可見矣,首推周子,而體察周、程之一脈;僅擇兩宋理學諸子,而示程、朱之淵源。由朱子之大成而上溯其源流,則是其主旨也。朱子乃親受業於李延平之門,延平則得楊龜山之傳,龜山僅占二程四大弟子之一,張子與二程則介乎親師友之間,二程又親炙周子,前後承傳,欣然可見。錢穆先生説:“周張二程四人之爲學,亦各有其一己,亦互有其相異。而朱子會通和合之,以成宋元明三代理學一大傳統”,(《略論朱子學之主要精神》)唐文治亦感慨説:“朱子之書,猶夫子之宫牆也。”(《朱子大義自敍》)以此可見其推崇朱子之意。

至於此書之内容,則唐文治於每大義前“各冠以敘文及傳狀”以發明之。《太極圖説》、《通書》,濂溪所著,實則又多本《易》而發。《周子大義》全録之,以見周子“開宋、元以來理學之先河”之功。並附及“諸儒太極論辨”,而發明周子太極之本義。使初學者得略窺性理學之發端也。唐文治認爲周子之學實源於孔、顔,《太極圖説》,即性善之旨也。又謂周子主靜之説,其要在於一“幾”字,並貫通程朱一脈之終始,“此言也,蓋直紹曾子、子思子慎獨之傳,而《中庸》所謂未發之中,其義於是乎顯。此程、楊、羅、李先生恪守師承,其學所以皆主於靜;而龜山先生以下相傳,教人觀喜怒哀樂未發之中,實基於此;至朱子而已發、未發之説,於是大明矣。”(《周子大義自敍》)其説當是也。

二程子之語録、文章雖多有精義,然則不著書。是故《二程子大義》所輯明道先生之文章,僅如《答横渠張子厚先生書》、《識仁篇》、《論性説》等五篇;伊川深明於易理之精微,畢生最大著作爲《易注》,故所輯入九篇中有《易傳序》、《易上下篇義》、《易序》三篇,又有《顔子所好何學論》、《養魚記》等篇,此皆所以明乎“仁”、“性”、“氣”之説,多得力於周子也。故唐文治説:“蓋二程先生之學原於《太極圖説》,讀《定性書》及《顔子所好何學論》,授受一脈,已可概見。”(《二程子大義自敍》)

宋代理學家,惟周子、張子有著書。張子又深明治道,而此《張子大義》僅一卷,録及《西銘》、《東銘》兩篇文章,附《諸儒西銘論説》爲一篇。蓋張子於程朱一脈,僅得與二程則介乎親師友之間,而又此兩篇頗得二程子切磋之宜,程子謂《西銘》明理一而分殊,又説《西銘》非子厚筆力不能作。“民吾同胞,物吾與也”,即儒家“老吾老以及人之老,幼吾幼以及人之幼”,“親親而仁民,仁民而愛物”推之於極致之謂也;又此兩篇文章,一則闡述孔子《易傳》天道之精微,一則發明《中庸》誠意之思想,此亦蓋不出周子之意也。《御纂性理精義》卷一《太極圖説》亦説:“此即《西銘》之大指,然已具於周子圖像之中矣。”故此大義略示性理學發展之梗概耳。

洛學爲二程子所創之理學學派,然二程弟子及再傳弟子眾多,奈何《洛學傳授大義》獨及楊、吕、羅、李四先生?蓋此僅以朱熹所受理學之支流而言,故録楊龜山、羅仲素、李延平三先生傳。而於《吕與叔先生傳》,唐文治則説:“吕與叔先生於《易》、《詩》、《禮》皆有説,經學最深。《克己》之銘,《心齋》之詩,啓迪後學尤切。而已發、未發之間,辨析精至,爲諸賢所不逮,故朱子於程門中特推與叔先生。文治獨其《禮説》,向所服膺,故著録之。”(《洛學傳授大義自敍》)另及語録、延平問答,而成一卷。然此大義僅爲一卷,又無録文章,或如牟宗三先生在論及宋代理學諸家自成一派時所説,“當然二程門下還有很多人,但都是隸屬的,不是作主幹的。”(《中國哲學十九講》之第十八講《宋明儒學概述》)認爲楊龜山、羅仲素、李延平諸先生於二程之學問,僅承師傳而已,未足以自成一派。鑒此,可以説《洛學傳授大義》中四先生自有其承先啟後之功,而不拘於篇幅之多少也。

程子之道,四傳而至朱子。而朱子集大成,致廣大,盡精微,綜羅百代。其平生所著書,一千餘卷。唐文治自謂治朱子學五十餘年,“一時莫測其津崖”。《朱子大義》共八卷,較其他大義爲最多。其中卷一朱子《行狀》、《壬午應詔封事》等,卷二《與陳待郎書》、《與留丞相書》、《答汪尚書》等多涉及政事,皆以講明大理,培植氣節爲重。人生天地間,惟理不明,諸事無成,氣節風骨不修,亦不能浩然以自立。《壬午應詔封事》、《庚子應詔封事》等篇,浩然正大之氣無不溢於墨表。所言修政事,攘夷狄,絶和議,圖自强,風骨氣節屹然可見。而其《答胡廣仲》、《答張敬夫》、《答張欽夫論仁説》、《又論仁説》、《仁説》、《玉山講義》等篇,多言“仁”之精義,如“但仁乃愛之理,生之道,故即此而又可以包夫四者,所以爲學之要耳。”(《答胡廣仲》)言仁者,“在天地則坱然生物之心,在人則温然愛人利物之心,包四德而貫四端者也。”(《仁説》)又“若見得仁之所以愛,而愛之所以不能盡仁,則仁之名義意思暸然在目矣,初不必求之於恍惚有無之間也。”(《答張敬夫》)其於“性”、“心”之論,如“須知心是身之主宰,而性是心之道理,乃無病耳。”(《答姜叔權》)亦可略見其端。而卷八《論孟集義》、《大學章句》、《中庸章句》諸書之序及諸記,亦多言及爲學之大端、義理之大要。要之,此所選諸篇,多朱子發明先賢未發之意,以見其大成耳。

理者,千古不易者也。性理之學,不亦然乎!觀宋代理學諸大家,無不是聖賢豪傑,無不以修齊治平爲己任,故唐文治之所輯述,亦爲聖賢之事業也。周子説:“聖人之道,仁義中正而已矣”,又説:“立人極焉”,張子説:“爲天地立心,爲生民立命,爲往聖繼絶學,爲萬世開太平。”(《張子語録》)確然乎有以立恒久之至道也。此書所録周子、二程子、張子、楊子、朱子等人,及其著作,皆可爲後世之模範也。蓋此書一出,不惟於初習理學者有識門徑之助,蓋興廢繼絶,斯道之傳,實爲國家之慶,民族之幸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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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文治生逢亂世,經歷四朝,目睹世間變遷,雖顛沛流離,而有所樂者,何也?蓋樂其聚徒切磋,講明正學,救人心,拯民命也。其所樂者如此,而所憂者又未嘗不深也。所憂者何哉?戰亂不已,殺機盈溢,人命如芥,生理滅,而乾坤幾乎息矣。

前賢後賢,默契道妙,心憂天下則一也。周、程諸子莫不如是,故唐文治以憂患之心爲此書,蓋易見也。其説:“今世人心陷溺,殺機盈溢,奚啻戰國?非本人極之説以救之,則人道何由而明,人格亦何由而立哉?”(《周子大義》)故讀《性理學大義》者尤當留意於此也。  

此次點校,一依原書風格。惟將各大義前之目録,置於本書前。又加以標點,分段,以便省閲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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